第148章

石榴 我将在今夜吻你 5525 字 1个月前

脱贫造假、性侵儿童。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可能是让你儿子命悬一线的凶手,追随大半辈子终于稳坐的副省长一职,中央看好、想要提携的后备干部,孰轻孰重?

查到孙昭这一步象征了什么?孙昭才是个什么东西?重要的是什么?是脱贫造假这杯红利,他们都是分羹人,他孙昭再不是个东西,他拉他下水,他不见得会善罢甘休,遑论孙昭背后的是谁,是和他同样竞争副省长一职失败的市长,众所周知又心知肚明的关系,谁的手里干净?连跟随他的司机都知道廖华恩不好出面,他又要怎么选择?廖远停怎么不被撞?能活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竞争,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他们太天真了,总想好人会把坏人打倒,却没想过是要好人失去一切,如果前提是好人必须牺牲才能把坏人打倒,还有多少人冲着一个所谓的好,所谓的道德高尚趋之若鹜?

廖华恩去了盘龙公墓。

他很少来这里。

他的父亲不喜欢他,他终于扬眉吐气,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有实力、有本事,能扛起家里的一切,是整个家族最令人遥不可及的人,他的父亲却没能再看他一眼。

廖华恩认为这是种仇恨。

他的父亲仇恨他,廖远停也仇恨他。他知道廖远停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因为他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为了权利丧心病狂,就像他看不起廖风峻对自己的安排,却在几十年后为了让父亲看得起而最终选择了父亲提供给他的道路,而他,却像廖风峻一样,将这套思维试图强加在廖远停身上,让他找一个门当户对,能在仕途上祝他一臂之力的女人结婚。

父亲对儿子的影响到底有多深?权利的魅力又有多大?

他站在墓碑前,看着廖风峻的面容,还是那么威严、严肃,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快要忘记父亲的面容了,是他太长时间没来了,也是他老了,他说:“爸。”

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个称呼几十年了,那么陌生又熟悉,他自己扮演这个角色习惯了,更加记不起自己曾经也是另一个角色,“我老了。”他说。

廖远停说,爸,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廖风峻说,你非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我老了。”他又重复一遍,蹲下来,看着墓碑前衰败枯萎成干叶的花,“但远停还年轻。”

他自言自语着:“他年轻,有抱负,有冲劲儿。”像他说的,他犟,他做不到的,廖远停能做到。自己为什么要他躬身下地?他也忘记了,只知道干工作,要干好,干工作,也应该干好,他这么教育他,所以他用自己教育他的质问自己时,他哑口无言,他为什么要这么嘱咐他?他也不记得了。就像他曾经告诉自己,玩真的,不玩虚的,搞女人,就搞自己喜欢的,搞经济,就搞真实的,因此他也的确有成绩,廖远停再看他不爽,也要来找他取经。

他有本事。

廖远停像他。

比他还有本事。

他不敢的追求的事,他敢。

他感到气愤,也感到欣慰,气愤他从不听自己的话,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讨苦吃,又欣慰他本该如此,他是他妈妈教出来的,就该如此。

他不是没把美好的生活带来过,他尽他最大的本事与能力带来了,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妻儿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他是合格的,但他们不要,不需要,也不屑要,是他们的选择,他无法横加干涉。

心脏有些痛,他摸着药吃了,看着墓碑的照片,离开了。

人与人的相处许多时候都是一种博弈,无论这段关系被扣上什么样的情感标签,亲情、友情、爱情,开始的始,都源于其中一方的欲望。欲望并非指代贪婪,善良、友好、助人为乐等等,也是一种欲望,符合当下主流价值观的,会被歌颂、赞扬,道成平常,不符合的,便被人鄙视、厌恶、唾弃,唯独忽及爱也是一种欲望。正视欲望,就是正视自己,正视自己,便能有效科学的疏解欲望,努力达成目标进而满足或放弃追随自我开导,欲望使人有人情味儿,爱让人有感情。

看着被放起来的钢笔,刘学拿到手里细细感受,眼的余光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孩儿。他睁着无辜的眼睛偷偷看他,想靠近又不敢,像刚来家里的小动物,胆怯又好奇,带有一丝好感。像当初他看廖远停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悟,只知道让这样的眼神看着,心中自然会心生怜悯,或许这也是廖远停带给他的,如果廖远停没有把自己从彭怀村带出来,他看到这样遭遇的孩子,还会伸出援助之手吗?不会,他的眼里只有仇恨,只有绝望,自己都诚待解救,又谈何拯救他人?他之所以这么有勇气的将人带回家,无非是廖远停给他的底气,这种底气足到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和廖远停说,说家里新添了一个成员,足到让他忽略这是廖远停母亲苏婧阿姨买的房子,足到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廖远停都不会怪他。

他为什么会喜欢廖远停,因为廖远停带给他的只有善意,无穷无尽、够他自由挥发成长的善意与爱。刘学的目光温柔而悲悯,小孩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不恶毒、狠辣、甚至淫乱,他就那么看着自己,像看着一朵花,一棵树,一个欣欣向荣,拥有美好未来的黎明。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瘸一拐地扑倒刘学怀里,怯怯地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