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不知名的小虫爬到了身上,找准裸露的肌肤叮了上去。刘学唔了一声醒了。他的肺部像是着火般焦灼,他努力挣了挣,依旧被捆的严严实实。经过一夜的大雨,让他身上湿冷湿冷的,好在口不是那么渴。昨天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都不知道,但喉咙发痒发干,鼻子堵塞,这个情况肯定是要生病了。他强打起精神,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挣扎着跪在地上,死死地咬着后槽牙,后又咬着下嘴唇,直到尝到鲜血的滋味。疼痛让他更加清醒,麻木的身体也如被重锤了几千万下后苏醒般钝痛。
廖远停。他在心里默念,灼热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浸湿蒙着他眼睛的黑布。
如果他猜的没错,对方应该是把他扔到了一处荒郊野岭,等他自己饿死又或者渴死。
他在大脑里迟钝而又迅速地过了一遍,他跌落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地洞,而他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这样直直地坠下来没有感受到阻碍,也没有摔死,腿和胳膊还能动,这起码是一个两米长的浅坑,既然是浅坑,那就有可能爬到地上,对方也没有堵住他的嘴,不怕他呼叫求饶,这处必定远离人群和村庄。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自救。如果不能在段时间内自救,他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而他透支疲惫的身体是否能抗住真的要另说。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对方又为什么突然选择把他扔掉。刘学四处摸索着。忽然摸索到一块儿碎玻璃。他喜出望外,真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给的生机。他咬紧牙关,死死地握着玻璃不敢松手,哪怕因用力过猛将掌心划破。捆着他麻绳质量很好,他垂着头循环往复地那碎玻璃划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划到最后他没了力气,就安静地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后继续,循环往复几次,终于听到崩的一声,绳子断了!他连忙解放双手,一把拽下眼前的黑布,刺眼的日光仿佛雪亮的刺刀,让他头脑发晕,不敢直视。缓了缓,他慢慢放下手臂,握紧了碎玻璃,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如他想的那样,这果然是一个椭圆形的浅坑,不远处被遮挡的地方还有没被晒干的雨水,而他的另一方则是四散各处的深绿色碎玻璃。他拿起手中的看了看,知道这是被摔碎的玻璃瓶,上面还有着泥泞,看来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他慢慢站起身,活动着肩膀与双腿,警惕地观察四周,找了两块儿最为尖锐的碎玻璃揣进兜里用作防身。
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在被抓过去的时候就已经被搜刮干净。
他捡起刚刚切断的麻绳绑在腰上,以防不备之需。
以前在彭怀村的时候他一被人欺负,就跟人打游击,猴儿似的躲在村庄里让人抓不着,有时甚至几个村庄来回窜,各种羊肠小道,池塘农坑他都知道。毫不夸张地说别人骂他野种,他更倾向于自己是野猴儿,有算是还可以的独立生存能力。虽然在城市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萌新,但毫不夸张地说来到这旷山野地的犄角旮旯,他刘学不能说如鱼得水,也算是能照猫画虎,把他扔到这儿,算是扔到了地方。
他细细地观察了一圈这个浅坑,低头看看自己脚下踩的泥土,没有见其他砖石,说明哪怕是这个浅坑也算是在地上,那么只要上去,估计就是地平面。他细细地观察了两圈,找到一个合适的凹陷,后退几步助力,猛地一蹦,向上攀爬,拿出了当初跳田宝伟车上的劲儿,还真让他把头露出来了,这不露不知道,一露吓一跳,一眼望不到头的草木与树林,目之所及还挺繁荣,真把他扔到这大荒野了!廖远停以前不是跟他说方圆百里全是人,没有这荒野丛林吗!这到底是把他扔哪儿了?!
他的脚蹬着坑壁,一个借力,翻身滚在地上,嘶了一声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虽没受重伤,身上却大大小小全是各种小伤及伤口,不知道碰到哪儿就疼的呲牙咧嘴。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一边拽两颗自己认识的草在衣服上蹭蹭塞嘴里,一边往怀里塞。他虽然喝了点雨水解渴也算微薄的充饥,但他真饿得要死,十分想念、怀念周梅做的菜,也不知道他们在家都怎么样了。他还好,刘学想,这周围还有自己认识的无毒的杂草,说明起码还在中国。
只要在中国,他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哪怕不在中国,他也能想办法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