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阿野你是通情达理的人
喻商枝前脑门和后脑勺一起疼, 整个人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
即使如此,也分辨出了温野菜话语里裹挟的浓烈怨气。
好半晌,他才从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中缓过神来, 哑着嗓子问:“这是回家了?”
温野菜捂着头,怀疑脑壳都被喻商枝撞裂缝了, 晚些时候少不得要鼓个大包。
话说出口,愈发没好气了。
“回家?你想回谁的家?别和我在这套近乎,以为你受了伤, 之前的事就能翻篇,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喻商枝也没指望温野菜这么轻易就把怀疑搁下, 对方从来就不是这等任人揉捏的性子。
“那车夫李二和花婆子呢?”
温野菜“哼”了一声,“那花婆子打伤了你, 当场见了血,我急着送你去医馆,只好匆忙解了草绳把他俩捆在一处, 交给了巡街的捕快。你没醒的时候,我已经被捕快叫去问过话了,他们承认一开始只是想勒索钱财,后来听闻咱俩身上怕是有几十两的银子,就打起了明抢的主意。花媒婆和李二狗咬狗, 都不肯承认自己是主使,衙门里老爷哪来那么多耐心听他们攀扯?直接一人打了四十板子, 又罚了银子,赔了你看伤的钱。”
他低头觑了喻商枝一眼, 心道这小郎中本性或许不坏, 加之时运太差。
第一次假死逃婚, 险些送命不说, 还把自己的眼睛毒瞎了。
第二次背着他密谋,想与两个贪心不足的恶人做个了断,哪知又挨了一棍子。
不过……
他暗中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心情复杂。
那时喻商枝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了重伤的,还是那句话,假如只是为了骗自己,赖在温家吃软饭,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
送来医馆时连这里的郎中都说,若是那打人的再用力些,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然而逃婚的前科,终究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温野菜心里从不藏事,当即问出了口,只是因着种种缘故,语气颇为别扭。
“喂,你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已经知道你从前的算计,还要你还了银子,同你退婚。”
喻商枝哪怕病容上了脸,似乎也永远是一副温温然的模样。
“因为在我心里,你已是我夫郎了,我岂能不救你?”
温野菜的视线扫过他头顶的纱布、苍白的脸、干裂的唇。
遥想最早成亲的那日,这小郎中也是这副模样,甚至看起来更差一点。
往后接连十几日的汤药不断,好吃好喝,好歹把人养出了几分气色,现如今又打回原形了。
但正所谓“病美人”,怎么样都掩盖不了这张好皮相。
“你看都看不见,就胡乱往上扑。知不知道若是那花婆子的手偏一点,打中的是你别的地方,你现在都去地底下见你爹娘和师父了。反正我皮糙肉厚,挨一下也没什么,现在倒成了我又欠你一命。”
他说话间,下意识地挪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白惨惨空荡荡的墙面。
喻商枝未曾犹豫,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欠我,第一次你中蛇毒,我是郎中,救你是本职。第二次你是受我牵累,救你更是分内。”
温野菜笑意惨淡。
“我以为你会拿这两次要挟我,毕竟老话常说,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
喻商枝却一脸淡定。
“我是上门儿婿,就算是以身相许,也是我许你,不会是你许我。”
温野菜一噎,索性再度扭开了头。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他索性随手帮喻商枝掖了掖被子,起身欲走。
“这里是镇上的医馆,坐堂郎中说今晚你不宜颠簸,就容你在这住下了。你躺着吧,我出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一起身,衣角却被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