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森觉得纳尔赫有点怪怪的。

虽然老师很重要，但纳尔赫看上去好像也不大好的样子，可能有什么紧急的事，乌森就不再催了，耐心等他开口。

“我……受了伤，可以请您帮我看看吗？”纳尔赫的声音低低的：“我不放心别人。”

他垂下头，长长的白色睫毛半掩着猩红的瞳孔，“很抱歉耽误您时间了，但是……”

“当然可以啊。”乌森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纳尔赫可是他的好下属，乌森可不希望他出事。

他催：“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纳尔赫声音更低了：“在……我的后背……”

乌森：“都受伤了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等好了再害羞吧。”

唉，纳尔赫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想太多。

乌森觉得他精神内耗有点严重。

“伤的重吗？能不能自己脱，要不要我帮忙？”乌森没多想，“千万不要自己强撑着啊，等会把伤口给崩裂了。”

纳尔赫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更犹豫了：“有点疼，能不能请您帮我……”

乌森“噢”了一声就上前一步，开始帮纳尔赫脱上衣，“你别动啊，痛了就跟我说一声。”

纳尔赫的衣服是黑色的紧身作战服，乌森先解开他手臂上的绑带和护腕，又解开他腰上的束带，再脱了外套，解开扣子。

他轻手轻脚，生怕造成二次伤害，心想自己真是一个好老板啊。

没办法，平时当周扒皮压榨手下，有时候就得照顾一下，要不然谁还愿意帮你干活，早都跑了。

这个平静的想法一直持续到纳尔赫的衣服就剩最后一层里衣的时候。

乌森刚准备动手，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变了。

他已经不是一个直男，而是一个赛博南通，还正在追求加百列老师，这么做绝壁不好啊！

乌森紧急刹车，后退两步。

“怎么了？”纳尔赫轻声问：“我给您添麻烦了吗？”

乌森：“……”

怪有负罪感的。

怎么能因为谈了恋爱就把手下扔一边不管呢，唉，等会上去跟加百列老师老实交代吧。

不过乌森换了种办法，没上手去脱了他转到纳尔赫背后，“不好意思啊，我拿剪刀剪开吧，等之后赔你一套新衣服。”

乌森从背包里找出剪刀，小心的沿着底边开始往上剪开。

——这就是爱捡垃圾的好处了，背包里什么都有。

就剩下最后一件里衣了，隔着一层布料，乌森闻到了血腥味。

他剪到一半，发现剪不动了，对方的血已经干了，和布料黏在一起。

“怎么办？”乌森问纳尔赫，他也没有处理经验，现在有点麻爪了。

他提出建议：“要不然我们去找加百列老师帮忙吧？”

加百列老师那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

乌森本来觉得这件事一举两得，既能让纳尔赫得到比较好的治疗，自己也不用处于尴尬境地，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纳尔赫的反应很激烈：“不！”

他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他的伤口，血腥味又重了一点。

乌森紧张：“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那你让我来我就只能用力撕掉了，可能会很痛，还会把伤口撕开，不太好，你想不想去看医生？”

纳尔赫抿着唇摇头：“抱歉，我的王……我，我只信任您。”

乌森心里唉声叹气，打算之后去问一下城里有没有什么心理医生之类的存在，给纳尔赫治一下，他这心理问题看上去好像有点严重啊。

怎么能只信任一个不专业的城主而不去信任专业的魔法师或者医生呢？

这个心理不健康。

“我动手了啊，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很痛的。”

乌森用力一扯，快如闪电，务必缩短痛苦。

然而他力气太大……一下子把纳尔赫身上的的衣服全撕坏了。

乌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松开手，手里的破布料就掉到地上了，纳尔赫的后背全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遗。

因为是畏光的血族，纳尔赫的皮肤非常苍白，在灰暗的楼梯拐角处，看上去白的简直要发光。

似乎是觉得身上其他地方的碎布料零零散散的搭在身上有点难受，纳尔赫将它们拨下来，也都扔了。

乌森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背后的伤上。

纳尔赫背后有一道长长的横贯伤，看上去很严重，刚刚又被乌森狠狠扯了一下，伤口又崩裂了点，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脊背往下淌。

乌森看着心惊肉跳，“你去哪里受的这么重的伤啊？”

怪不得之前在街上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身上伤得这么重，纳尔赫忍耐性还真强，一直硬生生忍到现在。

纳尔赫不肯明说，只简单地开口：“不小心。”

他不想说，乌森也不逼他，“我拿点圣水给你……啊不对，血族不能喝圣水吧？要不然你喝点我的血？”

乌森站到他面前，歪了歪脖子，示意：“咬咬咬。”

“那……请原谅我的冒犯。”纳尔赫弯下腰，一只手按住乌森的肩，另一手撑住冰冷的石墙，尖牙从薄唇中露出，轻轻贴在乌森的脖颈上，用力地刺了进去。

一段时间后，纳尔赫抬起头，收起尖牙，在乌森脖颈的小伤口舔舐了几下，他冰凉的舌尖让乌森激灵了一下。

“我的王？您还好吗？”

他问。

乌森晕头晕脑，喝了假酒般大脑眩晕不止：“我我，我还好啦，你怎么样？”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根被煮过的面条，比起站着，更想软到地板上去。

乌森抻直了腿，用力晃晃脑袋：“我看看你的伤。”

纳尔赫微笑了一下，答道：“多亏了您，我已经好了。”

他转过身，露出光洁的脊背，看上去有点腼腆，但对乌森的要求还是照办。

伤口没有了，但鲜血依旧在，流出几条长短不一的血线，看上去像血落到了一尊大理石像上。

随即纳尔赫又转过来，和乌森面对面，他偏瘦些，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时像一柄冷冷的尖刀，而现在他上半身一丝丨不挂，就像刀鞘褪去，袒露出底下白色的骨刀，肌肉紧实的排列，内敛不夸张，不是猛虎，而是矫健的豹，轻灵敏捷，必要时又有一击必杀的爆发力。

他是血族，身上没有什么温度，反而有股淡淡的凉气，像一块寒冰。

乌森：“……”

他先是呆看了两分钟，随后突然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凉气。

立刻捂住眼睛：“好，好了那……那我走了！”

他捂着眼睛转身，差点撞到墙，匆匆忙忙跑了。

纳尔赫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垂下眼慢慢舒了口气。

这个好看的皮囊还是有用处的，他想。

他捡起外衣松松披在身上，也没捡地上破碎的里衣衣料，迈着步子离开了楼梯拐角。

豪斯曼刚刚巡逻回来，跟纳尔赫打了个照面。

稍微凌乱的头发，嘴角处有可疑的猩红，脸上一副餍足的表情，最重要的是他还衣冠不整！

“下午好。”纳尔赫若无其事地跟豪斯曼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