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笑了起来,起身给魏无羡倒了杯酒。

“当年大公子的名声,不也是被如此翻弄吗?”

魏无羡一愣,但眼中很快就爬上了笑意。

“多谢老板娘还记得我。”

“我很早就听闻说大公子活过来了……”老板娘轻笑着说,“只是没想到,你连模样,都大不一样了。”

“是啊。”魏无羡听了她这话,心中一阵翻涌。他自重生后,便几乎没有再怀念过过去。毕竟上辈子太嘘吁,死过一次,心境也大不相同了。他只想割舍过去的恩恩怨怨,从此与蓝忘机不问世事,长相厮守。

水远山长,他已经不再是莲花坞内的大公子,不再是乱葬岗上的大魔头,就连外貌,也不再是当年上过世家公子榜的风流模样。但如今回到故里,遇见了上一辈子熟悉的、善意的人,却又总有一些重逢的喜悦,和难言的怀念。

“大公子,你多吃点。”老板娘笑道,“我记得以前你最爱吃我们这里的鸭脖子。”

“嗯。”魏无羡点头,“味道还是一样好。全中原都找不到这么对味的了。”

“大公子也还是一样,”老板娘喜上眉梢,“那么会说话,整个云梦啊,都找不到你这么讨喜的孩子了!”

和老板娘叙了好一会儿旧,魏无羡才回到了房间。老板娘怕他无聊,又叫人给他送上来一壶酒和一些下酒菜。

这间房间是楼道内的最后一间房,打开窗户,就可以将莲花坞的大门一览无遗。

魏无羡推开窗户,一跨脚坐到窗台上,远远的望着那熟悉的大门。

暮色渐浓,莲花坞内的灯光映红了半个天空,从大门两端的城墙上垂落的金边囍字重帷,被挂在城楼间的喜灯和街道上繁华的灯光映得金光灼灼。码头上各家停摆的船只,几乎铺盖了整个湖面,大门尽管敞开着,但已没有看见人出入,想必正如老板娘所说,开宴时间快到了吧。

城门之内,仙乐渺渺,翻过高墙传了过来。想必莲花坞的宴会厅和校场内,此时已是高朋满座,载歌载舞,热闹非凡了吧。

但这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在祝贺这庄婚礼的呢?

桌上的烛火在晚风中跳跃,闪烁的光芒使魏无羡的表情看起来扑所迷离。刚刚楼下那些不堪的议论还萦绕在耳边。对江澄的议论,他与蓝忘机在旅途中听过无数次,无论好的坏的,他都只是皱皱眉头,一笑置之。但自从知道江澄是个地坤以后,他就再也无法做到那么淡漠泰然。

他知道江澄的个性,自幼就不甘输给任何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地坤十七岁前分化,他与江澄十七岁前都同处一室形影不离,没有理由不知道江澄显征。他特意托付景仪去探听过,少年回来告诉他,听见了蓝曦臣与蓝启仁的对话,说射日之征时江澄已经显征。那么显然,江澄分化,是在莲花坞覆灭,到他们重逢之前的时间内。

魏无羡想到了什么,顿时冷汗涔涔,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如果……

如果江澄成为地坤是因为…………

魏无羡顿时犹如被扔进了冰窟,刻骨的寒意淹没四肢百骸。

一切奇怪的迹象都说得通了。魏无羡握起拳头,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为什么会没有发觉呢?怎么会一丁点也没有察觉到呢?射日之征后他们又相处了那么久,他竟半分也没有看出江澄变成了个地坤。哪怕是到了现在,他回忆起来,也依旧是一点破绽也找不出。

或许是有的,应该是有的,只不过是他向来迟钝,没有注意过。

为什么江澄不告诉他呢?如果他肯和自己说……如果自己事先知道……那么他……